秦王闻之，大喜。乃朝服，设九宾，见燕使者咸阳宫。荆轲奉樊於期头函，而秦武阳奉地图匣，以次进至陛下。秦武阳色变振恐，群臣怪之，荆轲顾笑武阳，前为谢曰：“北蛮夷之鄙人，未尝见天子，故振慑，愿大王少假借之，使毕使于前。”秦王谓轲曰：“起，取武阳所持图。”轲既取图奉之，发图，图穷而匕首见。因左手拔秦王之袖，而右手持匕首揕抗之。未至身，秦王惊，自引而起，绝袖。拔剑，剑长，掺其室?。时怨急，剑坚，故不可立拔。荆轲逐秦王，秦王还柱而走。群臣惊愕，卒起不意，尽失其度。而秦法，群臣侍殿上者，不得持尺兵。诸郎中执兵，皆陈殿下，非有诏不得上。方急时，不及召下兵，以故荆轲逐秦王，而卒惶急无以击轲，而乃以手共搏之。是时，侍医夏无且以其所奉药囊提轲。秦王之方还柱走，卒惶急不知所为，左右乃曰：“王负剑！王负剑！”遂拔以击荆轲，断其左股。荆轲废，乃引其匕首提秦王，不中，中柱。秦王复击轲，被八创。轲自知事不就，倚柱而笑，箕踞以骂曰：“事所以不成者，乃欲以生劫之，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。”左右既前斩荆轲，秦王目眩良久。而论功赏群臣及当坐者，各有差。而赐夏无且黄金二百镒，曰：“无且爱我，乃以药囊提轲也。”

于是，秦大怒燕，益发兵诣赵，诏王翦军以伐燕。十月而拔燕蓟城。燕王喜、太子丹等皆率其精兵东保于辽东。秦将李信追击燕王，王急，用代王嘉计，杀太子丹，欲献之秦。秦复进兵攻之。五岁而卒灭燕国，而虏燕王喜。秦兼天下。

其后，荆轲客高渐离，以击筑见秦皇帝，而以筑击秦皇帝，为燕报仇，不中而死。

注释

?掺，把持。

译文

◆荆柯刺秦王

秦王听了这番话，十分高兴。于是穿上朝服，设置了九宾之礼，在咸阳宫接见燕国的使者。荆轲手捧着封藏樊期头颅的匣子，而秦武阳则手捧装着地图的匣子，按顺序走上前去。这时候，秦武阳脸色陡变，吓得浑身发抖，秦国大臣们都感到很奇怪，荆轲回过头朝秦武阳笑了笑，走上前去向秦王谢罪说：“他是北方荒蛮之地的粗人，从没见过天子，所以吓得发抖，希望大王能对他稍加宽容，让他能在大王面前完成他的使命。”

秦王对荆轲说：“起来吧，把秦武阳所拿的地图取过来。”荆轲就取过地图进奉上去，徐徐展开卷轴的地图，地图完全展开时便露出了匕首。荆轲抓住时机，左手拉住秦王的衣袖，右手抓过匕首就刺向秦王。还没刺到秦王的身上，秦王大吃一惊，抽身而起，挣断了衣袖。秦王赶忙伸手拔剑，由于剑身太长，所以只抓住了剑鞘。由于当时又怕又急，剑又卡得太紧，所以不能立刻拔出来。荆轲追赶秦王，秦王只好绕着柱子逃跑。群臣都惊慌失措，由于事情发生得很突然，所以，一个个都失去了常态。而且按照秦国的法律，大臣在殿上侍奉君王时，不得携带任何兵器。那些守卫宫禁的侍卫虽然带着武器，但都站在殿下，没有秦王的命令不得上殿。正在危急的时候，秦王来不及召集殿下的卫兵，因此当荆轲追赶秦王的时候，大臣们在仓猝之间都惊慌失措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还击荆轲，只好一起用手来抓打他。这时，御医夏无且，用他身上带着的药袋向荆轲掷去。秦王绕着柱子跑，正惊慌不知怎么办好，趁这个机会大臣才对他大喊：“大王快把剑背过去！快推到背后！”秦王这才拔出剑来砍杀荆轲，一剑就砍断了荆轲的左腿。荆轲重伤仆倒在地，于是举起匕首向秦王掷去，没有击中秦王，扎在了柱子上。秦王又砍杀荆轲，荆轲八处受伤。荆轲自知大事必然要失败，就靠着柱子大笑起来。他叉开两腿像簸箕似的坐着，高声大骂道：“事情之所以没有成功，无非是想活捉你秦王，一定要得到归还侵占土地的凭证去回报太子。”两旁的人赶过来把荆轲杀了，秦王头昏目眩了很久很久。后来秦王对群臣论功行赏，并处罚应当判罪的人，都按照各自的情况，分别对待。秦王赏赐给夏无且黄金二百镒，说：“无且爱戴我，才用药袋投击荆轲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