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乾隆中叶以来,世有所谓汉学云者起自一二博闻之士,稽核名物,
自乾隆中叶以来,世有所谓汉学云者。起自一二博闻之士,稽核名物,颇拾先贤之遗而补其阙。久之,风气日敝,学者渐以非毁宋儒为能,至取孔孟书中心性仁义之字,一切变更旧训,以与朱子相攻难。附和者既不一察,而矫之者恶其恣睢。因并蔑其稽核之长,而授人以诟病之柄。皆有识者所深悯也。椒云初从事于考据,即已洞知二者之弊。既更忧患之馀,尤自敛抑,退然若无以辨于学术也者。默识而已矣。于是以道光二十八年二月,弃其所官之国子监学正,决然归去,以从政于门内。积其谨以严父母之事,以达于凡事无所不严;积其诚以推及父母之所爱,若所不爱,无不感悦。其又不合,则考之《礼经》,核之当世之《会典》,以权度乎吾心自然之则。必三善焉而后已。病中为日记一编,记日日之细故,自责绝痛。将卒,又为遗令,处分无憾。盖用汉学家之能,综核于伦常日用之地,以求一得当于朱子。后之览者可以谓之笃志之君子耶?抑犹未耶?国藩为发其择术之意,既告其诸子,亦与异世承学者质证焉。
《孟子要略》叙跋
朱子所编《孟子要略》,自来志艺文者皆不著于录,朱氏《经义考》亦称未见。宝应王白田氏为《朱子年谱》,谓此书久亡佚矣。吾亡友汉阳刘茮云传莹始于金仁山《孟子集注考证》内搜出,复还此书之旧。王氏勤一生以治朱子之业,号为精核无伦,而不知《要略》一书具载金氏书中。即四库馆中诸臣,于金氏《集注考证》为提要数百言,亦未尝道及此书。盖耳目所及,百密而不免一疏,事之常也。观金氏所记,则朱子当日编辑《要略》,别为注解,与《集注》间有异同。金氏于“人皆有所不忍章”云:《要略》注尚是旧说;“桃应问曰章”云:《要略》注文微不同。今散失既久,不可复睹,茮云仅能排比次第,属国藩校刻,以显于世,抑犹未完之本与。然如许叔重《五经异义》、余隐文《尊孟辨》之类,皆湮晦数百年矣。一旦与他书中刺取掇零拾坠,遂复故物,则此书之出安知不更有人焉蒐得原注,以补今日之阙乎?天下甚大,来者无穷,必有能笃耆朱子之书,罔罗以弥遗恨者。是吾茮云地下之灵,祷祀以求之者也。
孟子之书,自汉唐以来,不列于学官。陆氏《经典释文》亦不之及。而司马光、晁说之之伦,更相疑诋。至二程子始表章之,而朱子遂定为“四书”。既荟萃诸家之说为《孟子精义》,又采其尤者为《集注》七卷,又剖晰异同为《或问》十四卷,用力亦已勤矣。而兹又简择为《要略》五卷,好之如此,其笃也。盖深造自得,则夫泳于心而味于口者,左右而逢其原。参伍错综,而各具条理。虽以国藩之蒙陋,读之亦但见其首尾完具,而不复知衡决颠倒之为病,则其梨然而当于人人之心可知已。国藩既承亡友刘君遗令为之排定付刻,因颇仿《近思录》之例,疏明分卷之大指,俾读者一览而得焉。大贤之旨趣,诚知非末学所可幸中,独未知于吾亡友之意合邪?否邪?死者不可复生,徒使予茫然四顾而伤心也夫。曾国藩又识。
陈仲鸾同年之父母七十寿序
天之生贤人也,大抵以刚直葆其本真。其回枉柔靡者,常滑其自然之性,而无以全其纯固之天。即幸而苟延,精理已销,恒干仅存,君子谓之免焉而已。国藩尝采辑国朝诸儒言行本末,若孙夏峰、顾亭林、黄梨洲、王而农、梅勿庵之徒,皆硕德贞隐,年登耄耋,而皆秉刚直之性。寸衷之所执,万夫非之而不可动;三光晦、五岳震而不可夺。故常全其至健之质,跻之大寿而神不衰。不似世俗孱懦竖子,依违濡忍,偷为一切,不可久长者也。
同年生陈君仲鸾,与余交十馀年。每相与议论平生,慷慨不挠。或品第当世人伦,意所不可,睥睨讥切,无所复忌。同人或谓仲鸾居吏部曹司,身处卑冗,更事未深,宜其嚣嚣不诎。若移置要地,稍稍练习文法,亦且破觚而为圆矣。既而仲鸾果以考第入直军机。而戆直发愤,芒角森然,曾不减其曩者之旧。吾乃私怪生民刚直之性,其禀之有厚有薄,未可以一概度量也。间辄与仲鸾语家世之详,及太公太母之行。仲鸾为余言封翁荫召先生,生而伉爽,屡经艰险,履之如夷。遇人有心所不许,虽豪贵人,必唾弃之。即心之所许,虽孤嫠卑贱,必引而翼之。愈穷厄,愈礼敬与钧。自亲族、州闾,皆服其诚信。远近纷难,就之决遣。凡所论断,久而辄应。封母高太恭人,祗顺惇笃,尊尚节义,盖皆有刚直之风。然后知仲鸾之激烈不阿,虽受性独厚,亦其禀之庭闱者,岁渐月染,涵濡之久而不自知也。人固视乎所习:朝有媕娿之老,则群下相习于诡随;家有骨鲠之长,则子弟相习于矩矱。倡而为风,效而成俗,匪一身之为利害也。
今年八月,为先生暨太宜人七十生日。年家之子,同官之良,咸称觞仲鸾之邸第,作为诗篇,以祝难老。属国藩为之序。余乃略述平昔与仲鸾言论大指,以著先生之节概。因推国初诸儒以刚直而享大年者,为先生致善祷之谊,亦使世之君子,闻之而有所警焉。
槐阴书屋图记
吾师江阴季先生,自名其寓舍曰“槐阴补读之室”,而属人为之图。图成于道光癸卯之夏,时先生方官内阁学士,职思简易。曰“补读”云者,以为绩学不夙,仕优而后补之,谦退之词也。是年冬,先生视学安徽。三年还朝,则已掌吏部,或摄户部。又督漕于潞河,厘盐于天津,荡涤田赋积亏于两浙。庶政倥偬,刻无暇晷,间遂有巡抚山西之命。于是先生手图而告国藩曰:“吾昔名吾居室而图之也,将以读吾书也。今五六年间,腐精于案牍,敝形神于车尘马足。曩之不逮,竟不克补。则今之悔,又果可补于后日乎?子为我记之,志吾疚焉。”
国藩尝览古昔多闻之君子,其从事文学,多不在朝班,而在仕宦远州之时。虽苏轼、黄庭坚之于诗,论者谓其汴京之作少逊,不敌其在外者之殊绝。盖屏居外郡,罕与接对,则其志专,而其神能孤往横绝于无人之域。若处京师浩穰之中,视听旁午,甚嚣而已矣,尚何精诣之有哉?我朝大儒林兴,号为迈古。然如睢州汤公、仪封张公、江阴杨公、高安朱公、临桂陈公、合河孙公数贤人者,大抵为外吏之日多,宦京朝之日少。即在京朝,其任职也专,其守法也简,亦常日有馀光,人有馀力。今六部科条之繁,既三倍于百年以前。而先生之所历,或一身而兼数职,一岁而更数役。每夕丑初趋离宫,待漏尽午而后返。曹官白事、判牍,莫夜不休。又以其间宾接生徒,宴会寮友,伺隙以求终一卷焉而不可得。视数贤人者之处京朝时,势固不侔矣。此先生所用为怃然也。今者先生持节山西,政成而神暇,尽发遗编以补素愿。盖将与数贤人者角其实而争其光。而国藩忝窃高位,乃适蹈先生之所疚。往者不可偿,来者不可必。故略述时事,令异世官朝籍者有考焉。
钱塘戴府君墓志铭
钱塘少司马戴君,既葬其亲资政府君、王太夫人六年,未有以声诸幽,乃以命其友曾国藩。国藩为谱其系,述其行,纪其恩遇,因及其息,以识其葬。其系曰:周植汤后于宋,幽王时宋公谥戴,后遂以公族为氏。圣与德,抉经阐教,袭为通儒。传至南唐,安为银青光禄大夫上柱国,谥忠恭。子奢,始居新安之隆阜。孙处居上溪口,仍世为徽人。至明崇祯间,有一美者,仕浙江都指挥经历,子孙遂为钱塘人。曾祖永荃,祖承徵,考佳瑸,两世皆封朝议大夫。朝议君生四子:长道亨,乡试为举人;次道立,议叙府同知;次道泰;府君讳道峻,字升甫,其季也。王太夫人考曰通泗,赠奉直大夫。其门族自为风气,杭人甲乙目之。其行曰:府君综治群书,不以一流自域,不与横目之民争利,不与逆撄者校曲直。改葬长兄之墓,迎主于家,而时其祭。从父墓崩,易棺而迁葬。又葬其姊之夫,又葬其师之无主后者。少嗜碑碣,继耆古扇,聚以千计。老耆古金,泉刀布币,兼收博考。既寄于三者,乃冥于万物,陶然自娱,不为执必。凡誉毁、穷通、有亡,壹等齐之,终其身不以关于虑也。太夫人操作暇豫,而供具倍于众手,御下无甚色,而仆婢肃然。嫁衣毁于火而无戚容,将死而无哀语。其恩遇曰:府君既补学官弟子,七试于乡而七黜。以子熙贵,敕封儒林郎,诰封朝议大夫。既殁,而熙跻卿贰,国恩例晋资政大夫。太夫人初封安人,继赠恭人,亦例晋夫人。其息曰:男子三人。长即熙,以翰林三直南书房,再视广东学,累官至兵部右侍郎;次曰煦,府学生,明天官算术;次曰焘,议叙府同知。女子四人,皆归士族。孙十一人:有恒,府学生;以恒、之恒,县学生;可恒、如恒、果恒、其恒、斯恒,所恒、自恒、尔恒。孙女三人。曾孙三人:兆登、兆春、兆衡。曾孙女一人。其葬曰:太夫人卒于道光十五年四月十八日,年六十七。明年九月十七日,葬于西湖之三台山麓。越七岁,道光二十二年三月十七日而府君卒,春秋七十有三。即以其年十二月十一日,穿太夫人之域而合葬。既固既虔,永贞无纪。
铭曰:钱王湖滨有一士,十年内廷书画史。曾使岭南万里行,又坐枢府统九兵。是为府君之令子,实奉老亲葬于此。既葬六载吾为铭,下告谁何上日星。
跋衍圣公孔恭悫公墓志铭刻本
汉碑载乙瑛、韩敕、史晨数人者,有功于孔林甚巨。而史君二碑,既载其请祠之章,又叙其飨礼之盛;其补墙垣,治渎井,种梓守冢诸绩,至屡书不一书,功亦伙矣!此碑载恭悫公本以圣人之胄,而其有功孔林,又百倍于前哲。若更得善篆隶者,大书重刻,异世流传,岂仅与史君辈比烈哉?
- 初级消防设施操作员证专科能考吗[图]
- 海运单证员的工作内容[图]
- 复盘——靠努力斩获三大银行offer[图]
- 职场那些事——与人相处的必备细节[图]
- plc工程师证书的考取[图]
- 在面试中如何回答“你有哪些优点”?[图]
- 汽车厂普工做什么活[图]
- 通信网络工程师岗位职责有哪些[图]
- 日常朋友圈伤感说说2023[图]
- 咖啡渣在生活中的小妙用[图]